“不必了,从现在开始,我们就是陌生人了,熟悉的陌生人。”桃子说着把手中的笔记本一撕为二,又扯下一张张来撕。康西没去阻拦,黑暗中,桃子的脸似受伤一般在哭泣。不一会儿,三本笔记本全部被桃子撕成碎片。她随手一扬,碎纸片撒向空中。此时夜风正使劲地吹着,碎纸片脱入桃子的手,就被夜风吹着飞向更高的夜空。白纸在黑色夜空中,逐渐被黑夜吞噬掉,再过了一会儿,已瞧不见纸片的踪迹,但脚下还铺残着桃子丢撒的碎纸片。康西呆呆地看着,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。
康西回到房间的时候,王颖正坐在床上发呆。见康西回来,王颖没和他打招呼,似没见到一般。康西坐在床上,用手理了理王颖垂在胸前的秀发,轻声问:“你怎么了?怎么还不睡觉?”
“没什么,不想睡。”王颖说着,扭过头不去看他。康西把手机电池换了一个,打开手机不由冷抽一口气。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二十三点十五分?怪不得王颖生气。忙对王颖说:“我手机刚去到厂里就没电了,刚才和朋友在厂里玩,所以忘了时间。”见王颖还是不理他,就先去刷牙洗脸。
洗刷完毕,康西见王颖两眼垂泪,倚在墙头,暗自伤心。康西爬上床,轻摇王颖的手问她怎么了?王颖滑身入康西的怀里,双手抱住康西的腰,伤心道:“我八点多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,把我们的事对我爸妈说了。我妈说什么也不同意,我也把借钱的事对我爸妈说了。我妈命令我明天就回去,我爸也劝我回去。我说我不回去,我妈说我若不回去,以后都不用回那个家了。小西,我爱你,可我也爱我的家人,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?小西,替我想想办法好吗?”此时的王颖像个渴望得到帮助的孩童。康西两手握住她的双手,给她他的力量。好久他才说:“你爸妈是不是嫌我家穷?你还是回去吧,你爸妈担心的对。去我家里只有去受罪,你能借给我钱,我很感激。那三千块钱我已寄回家了,我会还给你的。”
“小西,你怎么又这样说了。”王颖听康西如此说,本就伤心的她,此时更是难受。泪如雨下,想不到他不但不为自己想办法,还说出这样的话刺激她。康西的自卑又突然而生,就因为穷,亲戚们都不太理他们。王颖的爸妈不让她和自己交往也在情理之中,他理解,很理解!
康西不说话,躺在床上就睡。王颖更像一个受了伤孤独的羊羔,找不到依靠,找不到安全。她不理解康西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子,为什么不小心问到一些却总是伤到他的心。看来,她还是太不了解他的心。
他并没有睡,也完全没有睡意。有时候他真的想让王颖走,自己过自己孤独的生活。每天孤独地过着,每个月的钱都寄回家,没钱去卖点血。即使这样也没有像今天,不,从认识王颖在一起的每一天,幸福夹杂着痛苦,两种滋味混合在一起,比黄连还难咽。他不想去承受,就像今天所面临的问题。让她走吧,他当然很不想。可是,她若跟自己回老家,又受苦,又让她和她父母斗气,这不是他所想得到的。他转了一个身坐起来,此时已是凌晨,大家都进入梦乡了。吵闹的小区,现在静的掉一根针都听的很清晰。看着还在发呆的王颖,颤声道:“我不想让你回去。可是……”“我不管你可是什么,你只要不想让我回去就行。只要你想让我留在你身边,我就不会回去。”王颖倚在墙头,看着康西坚定地说。
“去掉你的自卑感吧,小西,我没有嫌弃你什么,难道这么久了,你还不明白吗?有时,我感觉我好了解你,有时,我感觉我一点儿都不了解你。其实,我不了解的只是你的自卑。刚才我又想了好多,和你呆在一起那么久,让我深深为你所感动。你很孝顺,也很有才能。我的意思是想说,扔掉你思想产生的自卑感吧。百善孝为先,不要为家里穷去自卑。让那些嘲笑你的人都去嘲笑吧,凡是因此嘲笑你的人,我敢说他们没一个会孝顺的。小西,我相信你的才能,你会成功的。我已想好了,我要和你在一起,这一辈子都在一起。我会说服我爸妈的,我说过,我爸妈也是理智的人,昨晚只是没把事情对他们说完整。”王颖说着,康西静静地听着,似有所悟,过来搂住王颖叹道:“樱桃,你的话,让我听了有一股感动,我会成功吗?”“会的,一定会的,只要你肯付出努力。”王颖郑重地说:“扔掉自卑,小西,我相信,你能!”
“我能”康西握紧拳头说。
“嗯”王颖点头高兴地说。
两人关灯躺下,王颖又对康西说了很多道理,虽然她说的这些道理康西都懂。每个人的内心都很脆弱,特别是孤独的人。一直以来,自卑感压的康西几乎喘不过气来。平时他都不敢陪朋友去玩,也不敢结交太多朋友。他更怕别人知道他家里的情况而嘲笑他,所以,以前即使没钱用,他宁愿去卖血,也不去借。儿时的他,见惯了爸爸受气的表情。那是一副无奈,伤心,自嘲,自责,恼恨,心酸,痛苦和几乎绝望的表情。试想下,如果连亲戚们都不借钱给你们,一般朋友,谁会理你们啊?如今现实的社会,朋友,值几文钱?所以康西一则是自卑感不敢交朋友,二则是,交朋友容易交心难啊。朋友不在于多,真心就好!
康西有时真的像个孩子,王颖所讲的那些道理名言他早就看过。可是王颖再给他讲一遍,心情突然开朗好多。或许,他从小就缺少关怀和安慰吧。王颖暗自高兴,因为她已找到治疗康西自卑感的方法。
早上八点,两人就起床。洗刷完毕,把被子,桌子等全搬到林一涛的房间里。两人只提了两只箱子就走了,在夜市一边的理发店又把头发理成了寸发,他想让爸妈看到当初他的模样。林一涛和杨刚请了一天假去车站送他们,康西是从广州火车站坐车,买的是下午两点的票。四人去到的时候才十一点半,在车站旁边买了一些吃的。康西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,十二点半,林一涛和杨刚回去,康西和王颖去候车亭等车。
下午十三点五十五分,康西和王颖随着人流进入车站。两点零二分,两人坐上火车。王颖坐靠窗里面的座位,康西坐她外面。对面是两个女孩,都约二十岁左右。康西刚坐上座位,对面那两个女孩看了他和王颖一眼,又继续聊起天来。她们两个说的是普通话,听不出来是哪里人。王颖也拿出蓝牙耳机,一只耳塞给康西听,一只自己听。康西倚在座位上,闭眼休息。
他刚躺下一会儿,手机铃声一响,掏出手机去看,是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。打开去看,只有短短几个字:祝你们一路顺风。康西不认识这个号码,拿去给王颖看,看王颖认不认识这个号码是谁的。王颖细看一会说:“怎么像是桃子的,我以前有她的号码,后来很少联系就删了。”康西一听是桃子的,心一颤。昨晚他没问桃子的号码,桃子也没向他要号码,那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号码呢?
“她怎么会发到你手机上来呢?”王颖有些疑惑。
“哦,昨天我们辞急工走嘛,她知道我们今天要走,所以就发个短信问候下。”康西忙找个理由说。王颖想想,觉得反正她和康西就要回家了,发条短信过来也没什么,就把头靠在康西的身上,闭着眼听歌。
到了晚上,列车员推着餐车叫卖快餐。康西问王颖要不要吃快餐,王颖说不想吃饭。对面两个女孩买了两份快餐吃了起来,康西就把他们在超市买的食品拿出来吃。王颖不想吃饭,就吃了一个苹果,喝了一点水。吃过饭后,对面那两个女孩可能是时间久了,彼此的话都说完了。此时她两人也都不在说话,四人面对面坐着,看着,没说话。康西性格本就内向,很少主动和别人搭茬的。这时对面那两个女孩坐在里面那个笑笑对康西和王颖说:“你们好,我叫李静,她叫廖雅文。我俩在深圳上班,你们是在广州还是哪里啊?”“我们也在深圳。”王颖见对面女孩和他们说话,也礼貌地微笑回答。“那么巧啊,我们在宝安沙井,你们呢?”外面那个叫廖雅文的女孩问。“我们就在你们隔壁福永啊,沙井我们去过好几次呢。”康西答道。“真的吗?离的好近哦。”李静说。
聊天中,康西知道李静也是河南人,,廖雅文是湖北人。她两人在同一厂上班,彼此关系很亲密。再而交谈中,康西了解的更深,李静竟是和他一个乡的。李静那个村庄就在康西村子东南面,相隔有三公里。康西小时候经常去她村子玩呢,后来更让康西感到惊讶的是,李静还和他同级过。在读初三的时候,康西在三(2)班,李静在三(1)班。那时康西性格还内向的厉害,平时很少和同学说话,更别说是女同学了,更者,他们又是同年纪不同班,对李静是完全没有印象的。但他在学校素有才子之称号,所以,有好多同学都认识他。李静笑着说:“从一上车,我就觉得你好面熟。后来想起来,你长的像我一个同学,但想认又怕认错了。”
“呵呵”康西尴尬一笑,李静认出了他,他却丝毫对李静没有印象。当然,这些不能对她说,免得她听了心里不高兴。忙又说:“我们应该有四五年没见面了吧?”
“嗯”李静想了一会说:“我们是03年毕业的,04年读高中,但高中的时候就没见过你。若按初中毕业时间来算,是有五年了。不过这五年你没变多少,呵呵,感觉发型还是和你初中毕业时的一样。只是你比以前高了,也成熟了许多。对了,你现在还在写吗?她是你女朋友吗?”
“嗯,她叫王颖,湖南人,我们在一起很开心。嗯,还在写,不过,很少写了,都没时间写。你变化好大哦,这么久,我愣是没认出你来。”康西和她是同年纪同学,聊起来话题一下子扯开了。聊了一些他和王颖的事,就聊起学校的事来。然后又是两人离开学校的事,最后才聊到李静和他出来打工的事来。这一聊就是两个多小时,王颖和廖雅文见他们滔滔不绝地说着,说的事又都是她们不知道的。想插话进去,也无处可插,只好在一旁听着。
李静也是考上和康西同一所高中,但没考上重点大学,她也不想读书了。今年才出来打工,做了几个月,不想打工,想回家去市里学电脑。然后李静问康西出来几年发展的怎么样?康西一下子变的难以启齿,便找个话题转移了这个问题。
廖雅文见他二人聊起来没完没了,便掏出一盒还没有拆口的扑克。打断他们俩的话说:“我们来玩扑克好不好?”康西点头说行,廖雅文说玩斗地主吧。李静说:“斗地主三个人玩好一点。”廖雅文说:“四个人玩也可以。”王颖见她和康西聊天聊的那么开心,心里很不舒服,见廖雅文说玩扑克,欣然同意。
|